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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球綠飄帶:鱒魚大王鬥風沙
十二年前,“養魚大王”何延忠西出陽關,想在沙漠裏養魚。
“打造一條沿祁連山冷水魚產業帶,這是我的一個夢。”何延忠說,這個夢讓他從起家的祁連山東頭永登縣複興村,跑了千餘公裏,來到山的西頭敦煌陽關鎮。
那時他已養虹鱒魚20多年,積累起億萬資產,“全國十大傑出青年”等諸多榮譽加身。
陽關綠洲在敦煌西南60公裏,是敦煌最西麵一片綠洲,再往西就是庫姆塔格沙漠和羅布泊。何延忠立足的地方名為龍勒村,這是陽關綠洲緊貼庫姆塔格沙漠的地帶,當初他看中這裏,是因為有一股水源——西土溝。
可是,除了有這條瘦小的溪流,這裏再沒有其他可稱道的東西。風沙已將經營60年的2公裏防護林撕開一個大口子,最前沿的衝天楊成片枯死,西土溝既淌溪流更淌洪水。
在敦煌,一年裏有三分之一時間刮著風沙。沙塵暴先給何延忠來了個下馬威,一夜間填平了他們幹了一個月才挖好的引水渠,就連鍋碗瓢盆也被卷得無影無蹤。
更讓何延忠沒想到的是,雖然敦煌屬極度幹旱地區,沙漠裏竟然也有洪水。每年6至8月的雨季,祁連山、阿爾金山的雨水、雪山融水順流而下,而陽關綠洲是一片窪地,西土溝是一條泄洪溝。2006年6月的一場洪水,摧毀了數十個新建魚塘;2011年6月的那場洪水在敦煌百年不遇,30年培育的12萬條親本種魚、上千萬條商品魚全都葬身洪水。
水害、沙害頻頻,上億元投入沒入風沙,可是何延忠並不氣餒,他對公司員工說:我們幹的就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事。
“我從來不哭,人最難受的時候是想哭又哭不出來。”何延忠說,他憋得難受時,就沿著那片沙漠戰場走來走去,一個人在月夜下獨坐沙丘。
他看見了一棵半截樹幹埋在沙裏的胡楊,孑然而立,仿佛看見了自己:要是沒有這點綠,希望就破滅了。何延忠為這棵胡楊專門埋設了一條水管。在給孤獨胡楊輸液的同時,一個異想天開的計劃出爐了:要在更大範圍的沙漠裏治沙害、水害和風災。
這個僅有高中文化程度的億萬富翁,張羅來了一批國內外治沙、治水專家做參謀,“煞有介事”地做起了科學實驗。
他先順著山口在沙漠裏修建分洪河道,想把傾瀉而下的洪水分割在庫姆塔格沙漠裏化整為零,使綠洲免遭洪災頻發之苦。繼而高築被稱為“沙漠長城”的沙障,既阻擋沙丘前移,又將分流的洪水攔蓄其中,積蓄的洪水下滲涵養水源,形成“地下水庫”。最終,在“地下水庫”附近開挖側滲截麵,使下滲變清的洪水流淌出來,成為新的水源,進而植綠種樹,恢複生態。
2006年以來,他在庫姆塔格沙漠中修建了13條93公裏長的河道分流洪水,21公裏長的“沙漠長城”阻擋風沙。
西土溝如今已變成了一條蘆葦溝,200萬尾魚苗暢遊其間,吸引來仙鶴、天鵝等幾十種水鳥。西土溝緊連沙漠的一麵礫石崖壁現在變成了長數公裏的滲水麵,攔蓄的洪水滲入沙漠後經過天然過濾層變成清冽的泉水,這些泉水竟將這條瘦溪的流量新增了近兩倍。
汩汩清流不僅養育了更多的鱒魚,也讓枯死的防護林開始返青。何延忠和他的員工們,在枯死的防護林後重新種出一片新的防護林帶和60多畝葡萄園。在西土溝兩側,種下眾多梭梭和紅柳。
在已被曬幹的攔蓄壩裏,何延忠領人在龜裂的黏土縫隙中撒下草籽。如今,一叢叢駱駝刺、紅柳、梭梭頑強生長,黏土一片片板結如龍鱗,鎖住了沙龍。
十二年後,科研專家在實地考察後伸出了大拇指,稱讚這個耗資億元的工程為“沙漠都江堰”,“非常值得進一步研究”。
“我們所做的,無非是以沙害治水害,以水害治沙害,步步為營,化整為零。”何延忠說,“現在看來這並不是你死我活的戰鬥。摸熟了大自然的脾氣,山洪是淌錯了地方的寶貝。沙害、水害就像牲口,不招惹,多引導,就能變害為利。”
26000畝生態治理區,56平方公裏荒漠化治理區,如今拱衛著何延忠的2萬平方米魚塘。108方魚池裏遊弋著500多萬尾虹鱒魚,沙漠已被逼退近6公裏……
夕陽西下,魚躍水動。這活潑潑的生靈與周圍的綠楊翠柳、葡萄長架一起奏響沙漠邊的和諧樂章。
何延忠手持漁網,撈起兩條金色虹鱒魚,高高拋起,看魚兒落入水中,笑意從嘴角泛起。(記者 王宏偉 譚飛 張欽)